指月錄
馬祖道一禪師（六）
何年方得解脫身
尚德講述
天儀記錄
轉語
金剛經大義
各位好：
在沒有繼續講馬祖之前，跟各位轉語一下。
人生在世，所有的道門，包括天主教、基督教、各門各派，有兩個目的，一是活著比較安靜，另外就是，走的時候，要離開人世的時候，沒有恐懼，有歸宿感。所有的道門都是如此，沒有一個例外。
我是研究哲學的，二十一歲時決心研究哲學，哲學目的是了解人是甚麼，存在是甚麼，宇宙是甚麼。慢慢的，我四十八歲歸到禪，那是因為我自己真在方法上，言語道斷，心行處滅，證到內觸妙樂，常光現前。我是個經驗主義者，文字本身我不太相信的，我只相信我自己實際經歷過的經驗。現在我慢慢的真相信「不可思議境界」。
今天忽然想到我常念的一個資料，就是《金剛經》。所以現在很簡短的講幾點。
人要生活得平靜。怎麼樣才生活得平靜呢？生活一定要像太陽、像月亮一樣。太陽早上起來，黃昏落下；月亮晚上起來，早上落下去。《金剛經》你們都很熟，但是沒有做到。一開始釋迦牟尼佛去托缽，托缽回來收衣缽，然後跏趺而坐。祂天天如此，一生如此。這是很重要的一點。南老師祂桌上的一支筆，放在甚麼地方，便永遠放在甚麼地方。幾十年前英國大哲學家羅素，被俄國的列寧邀去參觀，之後羅素寫了回憶錄。他說列寧真了不起，其他的不用說，列寧的辦公桌上甚麼都沒有，就只有一支鉛筆、一張紙。他那種單純，比苦行僧還要苦行僧。也就是說，我們回過頭來說釋迦牟尼佛，祂本來可以做皇帝，不做皇帝了，祂出家做和尚，祂甚麼都沒有，甚麼都不要，就是在一個靜坐的地方，每天就在那打坐，然後，打坐完畢，就托缽，托缽完畢，有人要祂講話，祂就講話。
說到講話，各位要注意，金剛經說「一時」，甚麼叫做一時？沒有時間，超越時間，叫做一時。祂超越了時間。時間是不相應行法，不相應行法也者：人是沒有辦法左右時間的，人是被時間所支配的。但是，釋迦牟尼佛祂超越了時間，所以在《金剛經》裏面講「無壽者相」。因此，說「一時」，表示祂不受時間的支配與控制。然而，祂在不受時間的支配與控制中，每天、每晚、一生，都生活在無盡的平靜與一貫及一致中。祂絕對不矛盾和游疑。
真正與宇宙存在的平靜、一貫及一致，合而為一，就是佛。
剛才我就《金剛經》的開始講了兩三分鐘。生活有規律，超越時間，能做到這兩點就是大菩薩了，就是解脫了。你們二十多年來，和我一起生活，到現在還要我講課，不需要的，完全不需要的，人生如果真正當下單純一致，無所東搖西擺，絕對就是自在。還要聽什麼課。
《金剛經》往前走，一繼續就說「善男子善女人」，所有的道門文化，它的開始與過程，全部是一個字，就是「善」，沒有任何一個道門文化例外。因此我們就要反省一下，包括我自己在內，自己是否在善中，應知中國文化的核心價值就是善，由善引生出「厚」；所以，我一再講，佛法六個大煩惱〈貪、嗔、癡、慢、疑、惡見〉，二十個大中小隨煩惱〈忿、恨、惱、覆、誑、諂、憍、害、嫉、慳、不信、懈怠、放逸、無慚、無愧、散亂、昏沉、掉舉、失正念、不正知〉，我們的生生世世、世世生生，全部在二十個大中小隨煩惱裏面，是由六個大煩惱所派生出來的。二十個大中小隨煩惱，不去敲它，不去反省它，不去在這個上面去糾正自己，老是說我是孽障，我是業力，我是貪嗔癡，一點用都沒有。只是在起心動念這個上面敲，已經遲了。各位，要從自己生命的根根，存在的根根，自己為什麼這樣，善根為什麼起不來，要自己徹底去反省，才能得其要。當然我自己也不行。不自己在二十個大中小隨煩惱去做反省，善根出不來的，這是《金剛經》一開始講的，要善。
有了上面所說的各點以後，馬上解脫自在的道理便出來了，就是發心，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在一個開始修、開始悟的過程裡面，絕對是發心。甚麼叫發心？永遠丟掉自己，為眾生服務！不是念頭，不是說我發心我要到地獄去救眾生，完全不是這樣，是自己有種平靜的身心，然後，實際的好事做盡，叫做發心。甚麼叫做實際的好事做盡呢？只要能做的就去做，叫做發心。佛法說「人無我、法無我」，馬上無我！發心，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無我了，然後起修。
修甚麼呢？最重要最重要最重要，是修無分別心，往八地菩薩「無分別心、了所知障」前面走，這叫做發心。一旦發心，問題解決了沒有？金剛經後面全部就是講怎麼修。以六祖為例，要無四相〈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要六波羅蜜，要三際托空〈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要三輪托空〈無施者、無受者、無施物〉，全是處理前面善和發心的問題。那麼，處理幹甚麼呢？金剛經的中間一個很大很大很大的結論出來了：
寂靜莊嚴
前面這些條件，根本目的是要我們歸到寂靜莊嚴。甚麼叫做寂靜？寂，寶蓋頭底下一個叔，寶蓋頭代表天，弟弟為叔叔，中國文化大哥為上，天既然把他蓋起來了，不要講話，沒甚麼好講的，講個甚麼。過去所造諸惡業，皆由無始貪嗔癡，為身語意之所造，寂不下來，一切就免談。靜呢，左邊一個青字，右是爭，跟青去爭，爭甚麼青，爭青天，爭萬里無雲萬里天。要把自己搞成像萬里無雲萬里天一樣。莊嚴，要像春夏的植物一樣，長得那麼壯，叫做莊。真正修行修得好的人，精氣神一定在平衡中飽滿，在飽滿中平衡。絕對不是愁眉苦臉，體力氣力也不好，整天昏昏沉沉，廢物一個，絕對不是這樣的。
以上是我報告馬祖時，談一點金剛經，作為尚德皈依、禮敬馬祖大禪師的一點轉語。
原文
僧問。如何修道。師云。道不屬修。若言修得。修成還壞。即同聲聞。若言不修。即同凡夫。
曰。云何即得達道。師云。自性本來具足。但於善惡事上不滯。喚作修道人。取善捨惡。觀空入定。即屬造作。更若向外馳求。轉疏轉遠。但盡三界心量。一念妄想。即是三界生死根本。但無一念。即除生死根本。即得法王無上珍寶。無量劫來。凡夫妄想。諂曲邪偽。我慢貢高。合為一體。
修道重心
「僧問。如何修道。師云。道不屬修。若言修得。修成還壞。即同聲聞。若言不修。即同凡夫」：
道可道，非常道。不但不必修，連說都不可。
道無所在，無所不在。禪門有一句話：
「吾有一寶，密在形山，終日在面門出入」。
我有一寶，寶就是道，面門就是自己。
有說：
「學道須是鐵漢，
著手心頭便判，
直趣無上菩提，
一切是非莫管」。
菩提就是覺，沒講修。馬祖怎麼講？講道不在修。
「若言修得。修成還壞」：
講得真好，道又不是什麼固定的東西，莊子說道無所在無所不在，大小便中都是。一切存在的本身就是道，非存在更是道，所以，在成住壞空過程中，是道；沒有成住壞空了，不在了，也是道。
一個問題：
不存在更是道。
為什麼？一切一切的成住壞空就是道；成住壞，空掉了，不存在更是道，為什麼？過去好像古今中外沒有人像我這樣具體說過，不存在更是道。道家只說一個「無」，西洋英語世界，從希臘來的文字就說一個「nothingness」。而我具體的講，不存在更是道。
黃高証博士，你說一說為什麼？
黃：因為一切存在都在生滅法中，所謂不存在即超越生滅，也就是《易經》講的形而上者謂之道，是屬於形而上之道。形上不可說、不可說也。
師：存在的東西很多，以螞蟻為例，假定螞蟻不死，這個宇宙還能不能存在？宇宙不都是螞蟻了！任何一種存在不壞，宇宙就無法存在。所以任何一樣東西，一定是在成住壞空中，宇宙才能運作，才能存在（佛與菩薩例外，他們不在存在或不存在的範疇中），因此，不存在更是道。因為不存在更是道，所以《易經》講「一陰一陽謂之道」。陰和陽，陽和陰，不是道，一陰一陽兩者合在一起才是道，是具體的存在。陰陽構成存在，存在是在陰陽中，所以道就是一切存在，一切的存在就是道，莊子也就是這麼講，所以道通為一。
好，一陰一陽謂之道，一陰、一陽本身不是道，所以下面兩句話很重要：
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
儒家的哲學從這兩句話來的。繼之者善也，在陰陽相合的這個存在上面繼續，不破壞存在，接受存在，維護存在，就是善。
成之者性也，在這個一陰一陽所成的這個存在裡面，他的內涵與外延兩者，都知道了，使成之，歸到成之，瞭解成之，又超越成之，就是明心見性。所以，道不在修，在感應，在行之，在親證，道不遠人也。所以六祖惠能大師說：
一切的秘密，就在自己身上。
更需要瞭解的是，一切無自性，本來空。除本來空以外，並沒有一個什麼其它空不空。同時，空是從有而來，由之，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更更重要的是：
人是可以超越色與空的。
道不屬修，若言修得，修成還壞。即同聲聞：
你去修他還壞，就像羅漢與小乘教。釋迦摩尼佛批評小乘教是邪教，但是話又說回來，往悟十二因緣辟支佛道走，還非透過聲聞不可。馬祖，是大菩薩的示現，至少十地以上的菩薩。所有真正的大禪師，沒有一個例外，都是大菩薩的示現。
煩惱就是罪
「若言不修。即同凡夫」：
進一步說，若不修，便為不在道上的凡夫。甚麼叫做凡夫？眾生就是凡夫，凡夫就是有罪。黃博士，甚麼叫做有罪？
黃：有貪嗔癡慢疑惡見，就是有罪。
師：我的體會，煩惱就是罪。沒有煩惱就無罪了，好難！《大涅槃經》說：
「沒有煩惱了就是佛」。
沒有煩惱談何容易。人的存在本身，生生世世世世生生，沒有成佛以前，就在煩惱中打轉，所以無一不罪，無人不罪，因此要修，不修也不行，不修就是凡夫。因此禪師說話反反覆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下子說道無修，然後又說要修，禪師說話在十方中又超越十方。十方是東、南、西、北、東南、西南、東北、西北、中央、上下，叫作十方。
說煩惱就是罪，係自人性的罪性來說的。人需要法律，不得不法律。所以孔子說：
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
其實，罪與無罪，真與假，好與壞，種種不二法門，兩者都該超越。真正的佛法，是超越不二法門，而入不可思議境界的。
釋迦牟尼佛是超越性的大禪師，祂在一切中，又超越一切。祂在《金剛經》中說：
「我說般若波羅蜜，即非般若波羅蜜，是名般若波羅蜜」；
「我所說法，如筏喻者，法尚應捨，何況非法」。
尚德學達摩禪。達摩禪是中國禪門道門文化上很高的，我們現在講指月錄，聽了之後，要深思自己，馬祖的影子踩到了幾分？台灣現在到處神道教流行，熱熱鬧鬧。我們這裡研究唯識，唯識的主經是華嚴，唯識最後是歸到華嚴。《華嚴經》一開始也講神道教。
黃博士，你說一下華嚴經的神道。
黃：《華嚴經》一開始是「世主妙嚴品」，分五卷，所講第一個重點是，世尊在菩提樹下大徹大悟之後，四面八方的各種神都雲集讚嘆，其中包括從色界天的四禪天、三禪天、二禪天、初禪天、欲界六欲天的神、還有地水火風、山河大地一切諸神，全來皈依讚嘆。
師：我們現在講指月錄，講馬祖。我們也講唯識，唯識最後歸到華嚴，華嚴一開始是神道教。台灣神道教流行，到處神道教。我要問各位，究竟相信了甚麼？
大家真相信神，社會就不會亂。中國的神，著重在事功和人格上的成就，往生後也被人尊仰為神。例如禹、李冰父子治水有功，後人都奉為神。
自性具足
「曰。云何即得達道。師云。自性本來具足。但於善惡事上不滯。喚作修道人。取善捨惡。觀空入定。即屬造作。更若向外馳求。轉疏轉遠。但盡三界心量。一念妄想。即是三界生死根本。但無一念。即除生死根本。即得法王無上珍寶。」
怎麼叫作達道？成就法王無上珍寶，為達道。六祖說自性本來具足。甚麼叫做自性本來具足？人本來不需要太多的。
一切皆空，就一定無相，空且無相，就應無求。空、無相、無求，是佛法所說的「三解脫門」。
無求。甚麼叫作無求？
腦袋真的沒有念頭了。怎麼沒有念頭？二十個字：
在一切中。
超越一切。
遇境遇緣。
明明了了。
一切ＯＫ。
各位，這個叫作自性本自具足。
「問如何達道。師云自性本來具足」：
沒有一個要達道、不達道的問題。甚麼叫做自性？自己存在本來的種種叫做自性。以為自己存在本來的種種之外還有個甚麼自性，不對也。自己存在的種種有兩方面，一個外延〈廣度、空間〉，一個是內在的〈內延，內在的內容〉，這兩點合在一起，過去現在未來整體性的存在的外延與內涵叫作自性。自性本空，自性本空是甚麼？成住壞空。一切存在，經過成住壞，壞就是空，並不是有空，才成住壞，因一切有形存在，一定成住壞，所以自性本空也。佛和大菩薩，是超越成住壞的，祂不在有上，也不在空上。因此佛不在什麼自性不自性上。自性一方面本空，另一方面又本自具足。
楞嚴經說得好，但在：
清淨圓明
了不可得
又說：
如淨琉璃
內含寶月
「但於善惡事上不滯。喚作修道人」：
不像漿糊把郵票貼在信封上那樣，沾沾著著。不在善與惡上死纏，以為去天堂、到阿彌陀佛、彌勒菩薩內院去是善，以為到地獄去度眾，是善，完全錯！是誰講的？黃博士說一下。
黃：馬祖。
師：平平實實，超天超地，如此如此，是為真善，也不以其為善。明明了了，歸到心無念也。這就是釋迦牟尼佛說的：
天上天下，唯我獨尊。
唯識講的阿陀那識是甚麼？無善無惡，無覆無記，一切存在的本身本來無善無惡。
王陽明的「無善無惡心之體」表達錯誤，既然無善無惡，就沒有一個甚麼體！反過來說，既不在善也不在惡上，都超越之，天堂地獄，自心自造也。
沒有空與體
「取善捨惡。觀空入定。即屬造作」：
在這個地方聲明，我沒有做到。但我努力在練習，希望有一生一世能夠做到不取善捨惡。不在這個上面造作，回到自己本來的純真，就是悟道的《楞嚴經》講的：
純覺遺身。
觀空入定，即屬造作。一切本來空，無一不成住壞空，何須去觀。以空應空，空亦超越，就是大定。
有說一切隨緣，以為真有緣要隨，便永遠不得解脫，
所以：
「本非因緣」；
又說一切自然主義，若死死的抓著自然主義，便絕對陷在死胡同中，
所以：
「非自然性」。
空間的空與佛法的空也不一樣。佛法的空是成住壞，所以空。《大智度論》說十八空，《大般若經》說二十空，它包含成住壞的空。十八空和二十空中的任何一空，當然是空的概念的一種，是在語言的方便法上，說明如何建立佛法的一種思想系統，實際上除了成住壞空以外並沒有另外一個甚麼東西叫做空。我一再一再從經驗、佛法本身、語言結構、語意、語法系統與後設語言(meta-language)，宣揚這個理解，跟各位道友講這個理解，旨在以明「空」之真義也。空間的空又不一樣，空間無相，沒有形體。空間的空是相對於放置具體的東西來講的。空間的空有多大，誰都不知道！莊子就說「至大無外，至小無內」。宇宙究竟有多大，現在還不知道。
實在說來，除了成住壞空的空以外，也沒有一個什麼存在的「體」。萬物一體，也即道通為一。彼此相生相克，互融互化，如此而已。跳出這一歷程，常樂我淨，便就是：
佛
莫轉疎轉遠
「更若向外馳求。轉疎轉遠」：
生生世世，世世生生，六根〈眼耳鼻舌身意〉落在六塵〈色聲香味觸法〉上，然後兩種合在一起，六識的功能起用，叫做向外馳求。所以，二十五圓通的大勢至菩薩念佛圓通章，最重要的話是：
「都攝六根」
眼耳鼻舌身意的根根要把它收攝起來。
「轉疎轉遠」：這文句真好。這個那個、那個這個、這個不那個、那個不這個、這個是、那個不是、那個是這個不是等等，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真真假假，統統都在這裡面。談人事的轉疎轉遠，就可以寫千部萬部書。整個人類，就在轉疎轉遠裡面，玩個不停。
哪個人前不說人，哪個人後不被人說，俗學一大堆，就是自己無從了生，也不知如何脫死。
一切簡簡單單，毫不歪曲，不轉疎轉遠，當下即是，
這便是
馬祖
「但盡三界心量」：
重要的是甚麼呢？「盡」也者，即徧知，實現。在欲界、色界、無色界，要知道、實現釋迦牟尼佛講的「知所心量」。自己究竟是甚麼，自己究竟要甚麼，自己究竟有幾斤幾錢幾兩，自己究竟處在一個當下的甚麼內內外外的一種情境中。「但盡三界心量」，非常非常重要的一句話。眼前一步，內內外外，無不在心量中。自己在欲界、色界、無色界，如何自處？不給自己惹麻煩，也不讓別人麻煩，是真修行第一要務也。這也就是儒家所講的：
在方寸之間。
有時去此一步，即無死所；
有時進此一步，即萬丈深淵；
有時覽此天光，又春意無邊；
荊棘叢中下足易，月明簾下轉身難。
人生在實際處境中，有時方寸之為方寸，難焉哉！
不過，殷憂啟聖，憂患意識，是能：
壓倒一切
戰勝一切的
「一念妄想。即是三界生死根本」：
不實、虛無，為煩惱痛苦的原因，叫做妄想。
釋迦牟尼佛在菩提樹下，證道後說：
「眾生皆具如來智慧德相，只因妄想執著，不能證得」。
因妄想必執著，執著一定在妄想中。人人都是佛，只因執著妄想、妄想執著，便不是佛了。
執著生死，不僅是凡夫，是最難解脫的妄想。
各位：這個世界上人死光，特別是自己死掉，是沒有太大關係的。
在形而上來說，無生無死也，所以莊子說：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如此只有萬化，並無生死。
這個世界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多你少你，實在沒有什麼關係。
台灣報上有一欄，叫腦筋急轉彎。
問說：
蔣經國死了怎麼樣，沒死又怎麼樣？
答案是：
沒死，多一個人；死了，少一個人。
一點沒有錯。這個世界上沒有救世主，沒有救世主這個東西，誰說的？
黃：釋迦牟尼佛說的。
師：無受者，無作者。誰是你的救主？自己是自己的救主，所以要自覺！自己覺悟自己！誰是你的救主？是自己，就是儒家所說的：
自反而不縮
要念多少
莫作念的會計
「但無一念。即除生死根本。即得法王無上珍寶」：
無甚麼念？黃博士，說一下。
黃：言語道斷，心行處滅。即此用，離此用，離此用，即此用。我本無心於萬物，何妨萬物常圍繞。
師：把阿賴耶識轉成大圓鏡智！轉八識成四智。把前五識轉為成所作智，把第六識轉為妙觀察智，把第七識轉為平等性智，第八識轉為大圓鏡智。但無一念，不是沒有念頭，不是整天昏沉無念，是無惡念。超越善惡，念而無念，無念而念，一念萬年，萬年一念。
「即得法王無上珍寶」。法王就是佛。就跟佛一樣。
真修行則愈修愈明。「無念」把它搞成沒有念頭，錯誤到了極點。你念甚麼準提咒，念甚麼阿彌陀佛，念了幾萬遍，南老師就講，你又不是會計，作那個幹甚麼。宇宙有多少「念」，你要念多少？
唐朝張拙說得好：
一念不生全體現，六根纔動被雲遮。
「無量劫來。凡夫妄想。諂曲邪偽。我慢貢高。合為一體」：
無量劫來，從自己在無盡劫難中，有生命以來。有罪的眾生，即凡夫。妄想無已，全不實在。
「諂」，諂媚說假話，佛法講諂是垢〈藏汙納垢〉，諂是六垢之一。曲是歪，不正。邪，旁門左道。偽，虛假。
「慢」，二十隨煩惱之一，就是只此一家，別無分店。
天 下文章在三江，三江文章在我鄉，我鄉文章弟第一，弟弟向我學文章。
慢到極點。
《易經》講沒有一卦是好卦，只有謙卦才是好卦。
總而言之，慢是別人都不好，只有自己好；別人都不對，只有自己對。
那：
何年何月得解脫
待續
2013-11-09
達摩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