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月錄
馬祖道一禪師（十）
禪
尚德講述
天儀記錄
原文
若立理。一切法盡是理。若立事。一切法盡是事。舉一千從。事理無差。盡是妙用。更無別理。皆由心之迴轉。譬如月影有若干。真月無若干。諸源水有若干。水性無若干。森羅萬象有若干。虛空無若干。說道理有若干。無礙慧無若干。種種成立。皆由一心也。建立亦得。掃蕩亦得。
理與事
若立理。一切法盡是理。若立事。一切法盡是事。
「理」用以敘事，藉以表物。凡事必有其理，但有其理，未必有其事。
「理立」，指有其事、有其物，與之相契應者。
因緣法則，既為理，也屬事。能表達表示出的一切有形無形的，盡是事，這是華嚴的道理。
舉一千從。
在事與理上，大中有小，小中有大，一為無量，無量為一。一為大千，大千萬千，萬千億萬千，重重無盡，無盡重重。
事理無差。
事無礙，理無礙，理事無礙，事事無礙。是法平等，無有高下也。
盡是妙用。
無分別中有分別，有分別中無分別。在大菩薩的境界中，身心輕安無已。在相應著一切的理與事中，如飛鳥掠空，仙珠走盤，了無軌跡與痕跡，真無事也。
菩薩度眾，就是有病也沒有病。如天主教的單國璽神父，得了癌病，他說他做的事比沒有得病時還要多，很有意思。他最後得著癌病離開人世，他仍然感恩，他感恩他得癌病啊！各位！真正的病是種恩賜，病是恩賜，各位知道嗎？釋迦牟尼佛好了不起喔，祂走前講《大涅槃經》，祂背痛得不得了，跟阿難說，阿難啊，你趕快去幫我找一棵樹，我要在樹底下休息一下，我好痛喔。祂走前三個月，痛。阿難就幫祂找了，祂就在那樹下入定。出定後，又講了大涅槃經。
我今天早上痛，我看著它，慢慢的就不痛了，到現在也沒有痛。這個東西是個甚麼東西，不太容易搞得清楚。
釋迦牟尼佛涅槃前問阿難，你有事沒有？阿難回答：沒有事。問了好幾次。最後釋迦牟尼佛要走了。阿難說你還是留下來。釋迦牟尼就講，你真是糟糕啊，我沒有辦法留了，我答應魔了。走了。
釋迦牟尼佛對魔都講信。
更無別理。皆由心之迴轉。
沒有一個甚麼其他的道理在裡面。都是你自己的身心內外整體存在的相應。一切的差別境界，一切的大大小小境界，一切的統一境界，一切一切都由你心做感應。我一再講一再強調：
不是你的心創造了客觀世界！心不能創造客觀世界。主觀的存在是相應著客觀世界的。沒有一個甚麼體，沒有一個甚麼空！
心生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所以說：
「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亦名為假名，亦名中道義。」
譬如月影有若干。真月無若干。
重重影影，影影重重，千江有水千江月，萬里無雲萬里天。月只有一個，一燈照萬燈，萬燈歸一燈。
諸源水有若干。水性無若干。
喜瑪拉雅山，萬水千千，黃河長江，只要是水都是H2O，氫二氧一，水性為一也。
森羅萬象有若干。虛空無若干。
一切一切的存在森羅萬象都在虛空裏。虛空不歡迎任何萬物，虛空也不拒絕任何萬物，更重要的是，它沒有跟你說：「我是虛空喔」！它沒說：「你快來啊！」或「你不要來啊！」「我是虛空！」
人有問題的，人的問題在哪裡？講「虛空有盡我願無窮」，是半調子，在修法上沒有錯，但為何是半調子？
黃博士：因為虛空生於心內，如片雲點太清裏，一切一切法爾如是，心佛眾生平等，本無我相、人相、眾生相與壽者相。
師：你答非契題，也搞了個「半調子」。
《大般若經》怎麼講？講無願。你願個甚麼？《大般若經》說三解脫：「空，無相，無願」。空，無相，歸到無願上。你願個甚麼？真通一經才能通羣經，當然你通羣經就會通一經。「虛空有盡我願無窮」是講願力，《華嚴經》〈普賢行願品〉裏面有十大願，願力生不可思議境界。普賢菩薩最後的願力是歸到十大願，這也是華嚴的結論。那華嚴的起始呢？是空、無相、無願啊。普賢菩薩十大願那是教門！懂嗎？虛空有盡我願無窮那是修門！還是要首尾相應，最後還是要歸到空、無相、無願、無依、無著、然後才能無癡啊！
能無癡才能得真自在。
願而無願，無願而願，才是真願。真發心即為大願。
但金剛經怎麼說的？金剛經說：
「度盡一切眾生，實無眾生可度者。」
說道理有若干。無礙慧無若干。
道理是說事的，事來印證道理。有千千萬萬的事，就有千千萬萬的道理。無礙慧無若干。我本無心於萬物，何妨萬物常圍繞。甚麼叫作無礙慧？那就嚴重了。你非常非常不喜歡的人事物，包括你要被槍斃的時候，你不但不動心，你真的感覺無礙，不是歡迎也不是拒絕，你能超越它。有一本五十年代的小說，叫做《異鄉人》，作者是卡繆，法國人，得諾貝爾文學獎，故事裏這人犯了法，最後神父給他禱告，他說：當神父在為我禱告的時候，我問神在哪裡；當我走向刑場離開人世時，我是笑著離開人世的。
所以莊子說，真人至人雷也打不死，火也燒不死，水也淹不死。那個叫無礙慧。
真有無礙慧，儒家的隨心所欲不踰矩，莊子的逍遙遊，佛家的遊戲三昧，便出來了也。
在這裡不要搞記憶，要化掉，要吃進去，化作自己真正的真理和道理，化作你的智慧的靈魂，靈魂的智慧，變成一而二，二而一，那個叫做學唯識。
種種成立。皆由一心也。
一切的一切建立起來，都是由自己整體的過去現在和未來，特別是現在和未來，相應著客觀的一切，統一在一起而成立的。
魔和佛
建立亦得。掃蕩亦得。
不知魔，你能成佛啊？成佛，知道魔，魔有十魔。
魔和佛、佛和魔，是在眾生裏面滾過來的。甚麼是眾生？《華嚴經》說：眾生，罪。有罪的叫做眾生。這是文殊菩薩講的。
心、佛、眾生等無差別。魔在眾生裏面，眾生在魔裏面。你成佛了，你知道魔了，十魔你都知道了，魔與佛，佛與魔，一線之隔啊。有一個殺豬的，他殺了一輩子豬，他忽然想，這個幹甚麼？他把刀一甩，他悟了：我還要殺豬啊？他悟了甚麼？他寫了個偈子：
「昨晚夜叉心，今朝菩薩面，菩薩與夜叉，不隔一條線。」
所以，魔與佛，佛與魔，是一線之隔，眾生在魔裏面，魔也在眾生裏面，你成佛了，你知道魔了，你也知道眾生，你在眾生裏面滾過來了，心佛眾生三位一體，一體三位，超越！甚麼叫做超越呢？佛來斬佛，魔來斬魔，眾生來斬眾生啊！三位一體你統統把他超越，統統把他斬掉喔，你就真正的得自在了。
千萬千萬把「斬」一字搞清楚，「斬」者，真超越也。
你把這個真正的得自在，也不認為是自在。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本來有萬物，處處是塵埃。六根、六塵、六識，在這裡，也不在這裡；不在這裡，也在這裡。剩下的是：
純覺遺身，知性常在，而又了不可得。
這不是無明，也不是有明；沒有剩餘，也沒有欠債；不要什麼，也不拒絕什麼。這個那個！那個這個！你通通統一，又通通超越。
沒個甚麼了不起，也沒有個什麼起不了，飢來吃飯睏來眠，就是這個，這就是：
禪
就是這個
好了，下課吧，不要再貪聽了！總要有個好的段落嘛。
待續
2013-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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