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嚴宗初祖

杜順大師

的

華嚴法界觀

（一）

會色歸空觀

張尚德講述

黃高証記錄

開場白

佛法最終歸到華嚴，華嚴宗初祖杜順著的〈華嚴法界觀〉一文，是中國佛法文獻精華中的精華。過去雖有印度來的華嚴經，如果沒有杜順大師寫的〈華嚴法界觀〉，華嚴宗便不易在中國得到確定地位的發展，故吾師聖哲方公東美先生至為讚嘆〈華嚴法界觀〉一文。

〈華嚴法界觀〉一文非常難讀，原因如下：

一、  語句的排列至為邏輯。文字與語句有多重歧義與含混。

二、  語法、語構、語意與任何文章的寫法不同。

三、  將形上形下混同一味。

四、  其思想的轉折為一種辯證歷程，係唯心、唯物、非心、非物辯證法的統一運用。先驗的統覺與證悟的純覺之內涵與外延，均在此文中。

五、  用上述四種方法，一旦上述四種方法統一後，又超越之，最後歸到禪。此所以杜順大師既為華嚴宗初祖，又是大禪師，其為人類思想文化精華者在此。

因此，必須了解上述五方面，才知〈華嚴法界觀〉究竟說的是什麼。

〈華嚴法界觀〉分為三部分：

真空觀、

理事無礙觀、

周遍含容觀。

以下依原文分段敘述之。

一、真空觀

    真空觀有四句十門，四句是：

    會色歸空觀、明空即色觀、空色無礙觀、泯絕無寄觀。

初句有四門：

（原文） 一、色不即空。以即空故。何以故。以色不即斷空故。不是空也。以色舉體是真空也。故云以即空故。良由即是真空故非斷空也。是故言由是空故不是空也。

第一、色不是空，色又是空，「即」是聯繫詞，為「是」、「相應」、「歸到」等意義。為什麼說色不是空，色又是空呢？因為色是存在，既然當時存在，當然不能說它是空，它不是斷滅空，也就是說：

凡存在不是斷滅空。

所以色不是空也。

（原文） 以色舉體是真空也。故云以即空故。良由即是真空故非斷空也。是故言由是空故不是空也。

以色舉體，意指色歸到體、色來自於體。「體」指形而上。

存在即色，有兩方面，一方面它一定成住壞空，另一方面它來自真空，真空即「舉體」，即形而上本身（至於有沒有形而上、有沒有「舉體」，杜順大禪師會有交代）。故言色就是空的；因為色是歸到真空，它不是斷滅空，所以空不是空，因為有色。由於色不是斷滅空，所以色不是空。

初門中第一句最要注意的是：「以色舉體是真空」。舉體是歸到體、來自於體。是指歸到、來自於形而上本身，此形而上是真空。所以在「以色舉體是真空也」後，接著說：「故云以即空故」，也就是色即是空。「良由即是真空故非斷空也」，因為是真空，所以佛法所說的空不是斷滅空。

初步結論：

「是故言由是空故不是空也。」

既肯定空、又否定空，「空」一方面是就色之成住壞空現象展示來說的，另一方面是就形而上本身來說的。

此段結論說：空不是空，因為有色。既然有色，就不是斷滅空。

（原文）二、色不即空。以即空故。何以故。以青黃之相。非是真空之理故云不即空。然青黃無體。莫不皆空。故云即空。良以青黃無體之空非即青黃。故云不即空也。

第二、現象界不是真空，又是空。為什麼呢？

現象界的色和色的現象界，所展示出的青黃之相，它非形而上的真空之理，所以說不是空。

色之存在或存在之色所展示出的種種青黃，它沒有什麼本質性（無體），不過從存在的究竟來講，都為空，所以說其為空。也就是說青黃沒有本質性，即無體之空，本身也非青黃。既然空的本身不是青黃，所以說色不是空。

（原文）三、色不即空。以即空故。何以故。以空中無色故不即空。會色無體故是即空。良由會色歸空。空中必無有色。是故由色空故色非空也。

第三、色不是空，又是空又不是空，為什麼呢？

如果空的話，那就無色，所以色不是空。同時就色的存在本身來看，它是沒有本質性的（會色無體），也就是無自性，所以是空。進一步說，凡因緣所生法，皆是成住壞空。要說的是，一旦色歸到空（良由會色歸空），既然空了，那就沒有色了。所以既然無色（色空），那色空又有個什麼空呢？是故由色空故色非空也。

（原文）上三句以法揀情訖。

上三句是初步解釋一切存在與空的關係，也就是人對存在認識力之開展。

（原文）四、色即是空。何以故。凡是色法必不異真空。以諸色法必無性故。是故色即是空。如色空既爾。一切法亦然思之。

第四、色即是空，為什麼呢？

凡是存在的色法，一定是歸到、契應真空（不異真空）。理由是：一切色法存在本身是無自性的（無性），所以說色就是空。既然色即是空，所以凡存在必法爾如是的為空。如色即是空，一切法本來法爾如是。

結論：

會色歸空

誌公禪師說得好：

「天也空、地也空，渺渺人生在其中。」

八指頭陀也說：

「萬事都歸寂滅場，青山空惹白雲忙，

霜鐘搖落溪山月，唯有梅花冷自香」

祂們所描述的，就是「會色歸空」。

再要說的是：

要徹底了解杜順的真空觀，還須深參龍樹的十八空與「大般若經」的二十空，然後智不在有與空上，歸到慈悲喜捨四無量心。

這樣才能証到所謂「真空生妙有」。

妙有也者，就是勝義有也。

如此才真是會色歸空，也就是形下與形上的統一。

人類在深度高貴精神思想文化上，必須統一，這樣世界才能和平。

方老師推崇並重視華嚴宗初祖杜順，

良有以也。

待續

二零一四年一月八日

於台灣關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