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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民選市長對宗教的看法

         台南市長許添財講

             黃高正記

各位大家好:

其實不是講什麼,只是利用這個機會結緣。如果我不開口的話,我們電波不會接觸,所以我就不客氣了。今天是來拜訪老師的,我在大學的時候修老師的邏輯課,從那時候認識到現在,已經有三十幾年了。我記得一九七七年還在服預官役的時候,德國著名的IFO經濟研究機構舉辦一項經濟景氣趨勢調查研究世界會議,邀請我去發表論文。

當時軍中預官,一般是沒辦法出國的,那時候張老師當谷正綱先生的英文秘書,所以他就拜託谷先生,請參謀總長宋長志特准我出國,使我很榮幸成為我們國家預官出國的第一個人,張老師幫忙我爭取到這個難得機會,非常感謝。

今年二月十日,我又被邀請去慕尼黑,這一次不是去發表論文,而是代表台南市去參與一項畫展開幕剪綵,因為台南市著名畫家林智信先生,他的版畫世界有名,慕尼黑民族博物館安排他展覽八個月,所以很隆重,讓我在三十年後,有機會重訪慕尼黑。

可見世界上有很多事前想不到的奇怪因緣,說可以計畫自己的人生,規劃自己的生涯,我想是騙人的。各位看高科技在台灣發展二十幾年,誰知道今天會大裁員。科技新貴中,「新貴」指的是新的貴族,這兩個字多亮麗,多誘人,但是今天我要來之前,我有位開餐廳的朋友,說最近來應徵的都是科技新貴,他們要來轉行當廚師、當餐廳的跑腿。我在台南市長任內,短短七年,那位朋友從兩家餐廳現在變為十四家,最近還要擴張,所以很多事情很難預料的。那面對不能預料的未來,這個道理該怎麼辦呢?

預測

美國自由經濟貨幣主義大師弗里曼,曾被邀請來台灣演講好幾次。他說科學的目的,就是在預測。例如:氣象預測,它就是一種科學。透過一些資訊分析,就可以預見明天天氣如何?更遠一點,颱風會不會來?地震會不會發生?氣候變遷怎麼樣?如此說來,人的命運應該也是可以預測的,只是我們的資訊沒辦法那麼充分,如果資訊充分的話,一定可以預測。所以發現資訊、應用資訊,來進行預測,這就是科學。如果沒有預測的目的,研究科學幹什麼?暸解物理幹什麼?其實最後還是要回到人本。研究一切客觀的現象,宇宙大自然的現象,就是天理與自然,不管要去調適它、改變它、適應它或利用它,目的就是要有預測,才有對策。沒有預測的對策,那是胡搞。

現在發消費劵,要能預測消費劵發下去以後,正面、負面、短期、長期會怎麼演變,這樣發消費劵才是一個負責任的態度。美國總統歐巴馬的演講裡面,就我看重點是yes we can(只要是對的,我們便去做,我們就能夠辦到)we can 幹什麼?人定勝天什麼都行,那是說我們能夠做到負責任才行,因為自作孽不可活,天作孽猶可違。我們相信沒有任何困難是不能解決的,不是嗎?人類的經驗到今天,有哪一種天災人禍,人類沒有遇到過,冰河期都度過了,暖化算什麼?問題是自作孽不可活,所以一切還是要回歸自然,順應天理。

迷信

什麼叫「迷信」?是沒有看見的,沒有正確的、充分的資訊,而去隨便相信叫迷信。如果你有正確的資訊,充分的資訊,如果你看到神、看到鬼,來談神論鬼,這不迷信。問題是沒有人看過,那就亂講,那叫迷信,對不對?那什麼叫做沒有看過?你有看過空氣嗎?但是我們在呼吸時,有體會到空氣的存在,對不對?所以從我們的五官,有知覺的,到非知覺的,我相信大家都在窮理致知的追究那個最遠、最深、最基本的那個根源,因為要掌握預測的能力。所以玄學是科學,哲學是科學,萬物皆科學,廣義的科學。所以不能沒有科學,所以人絕對不能迷信。但是人不能不信,明明是科學為什麼不信?明明看到故意裝不懂,明明知道這個人貪污,還掩護他,這是不信,還是迷信?他自己是不信,不信說他騙人家,有一天會被發覺,所以他就騙人家。其實從對方看過來,你就是迷信那個人多厲害,迷信那個人多偉大,迷信那個人講的話多真、多對,這是我的體驗。

從政目的

我選擇政治,不是基於什麼人生的目的,而是出於兩個原因:第一個台灣在政治上,真的是一團糟,所以有一個使命感;第二個是命運,或說我自然就遇到它。就算我迴避它,也跑不掉。我是黑名單跑出國去的,一出去就八年,八年回來,台灣還是沒有改變,問題是今天回來以後,又十幾年了,台灣有改變嗎?也很小。民主政治有,言論自由有,不會因為說話就因此遭殃惹禍,但是現在還存在的司法不公,你不講話,你不惹禍,他設計你,讓你一樣遭受迫害,這樣是民主政治嗎?所以值得我們檢討的事情太多太多,各位來到山上,我想還是追求大家心境中的那個真理。希望提昇自己,希望超越客觀的這種現象,讓自己的主觀能夠凌駕、能夠掌握客觀的各種挑戰變化,讓你不會被客觀的惡劣環境所打倒,讓你自己提昇強壯。大家會來,當然是懷著很高尚的一個心來。我的選擇政治,也是這樣的一顆心。

惜緣自度

大家來這裡本是一種緣,可不用多講。但我的經驗告訴我,我並不迷信誰還多厲害,而自己不行。若自己不行阿彌陀佛也救不了你、釋迦牟尼佛救不了你,那還有誰能救你?我在問:世界上六十幾億人口,我算老幾?為什麼佛祖菩薩要幫我,而不幫別人?為什麼某一個人就要特別有辦法去得到菩薩的關愛?祂普度眾生,但眾生中還是有太多太多,仍然沉淪在痛苦的哀聲中,有被普度嗎?所以一個人沒辦法被度的,一定要自度。所以說,只有老師、只有朋友,卻沒有所謂恩人的。不要迷信有誰可以幫你,當你的恩人、你的貴人,只有自助、人助,才會天助。這不是不要感恩圖報的意思,而是要確切去體會到天的力量有多大。或說自然的力量,大到瞬息之間可以改變一切。其實我認為那不是改變,那是本來你就該有的,只是還沒有到那個時點,所以你沒有得到。就像你今天中了樂透彩,那本來你就應該有那筆財富的,只是今天以樂透彩的方式在這一期讓你得到。你本來就應該有的,那如何去知道本來就應該有的呢?如果你所有的資訊通通掌握到,前世因果的資訊你通通有,那你就可以預測什麼時候可以得到什麼。再說所謂神仙聖人,他可能資訊掌握的比我們多,因為在某一個空間裡面,我們進不了的那個世界,有我們以外的神或者靈,他是可以進去的,所以他可以掌握那個資訊。所以說不能不相信有鬼神,但是有鬼神又怎麼樣,本來就有了,又怎麼樣?我們不曉得有鬼神,不相信有鬼神的時候,我們也是一個人好好的。相信有鬼神,知道有鬼神,甚至碰到鬼神我們也還是一個人,又怎麼樣?所以孔子說:「敬鬼神而遠之。」你沒有那種能耐,就不要亂碰那個東西。今天如果沒有這個因緣,我在外面徘徊,你們也不會請我進來,今天又能吃飯、又能在這邊大放厥詞,其實就是一個緣,所以總是要去惜這個緣的。

亂與騙

台灣今天為什麼會這麼亂?IMF預測世界總的經濟成長率,在二零零九年降為零點五,亞洲四小龍平均降為負三點九,台灣會多少?會最好的嗎?還是會最壞的?那最壞的就是負的三點九以下;如果最好的,那麼可能是世界的那個零點五,也可能一呀、二呀,那今年台灣自己預測都是一、都是二以上,這還是下修後的,可能我們對自己太樂觀了。我們經濟有多糟,看失業率就知道了。光二零零八年一月到十二月間,一下子台南市的失業率就從三點五回升到五。但是過去我努力的將其從五降到三點五,就用了六、七年的時間。二零零二年五,二零零一年五。台灣到二零零三年各縣市的失業率都還在提高,只有台南市是唯一在二○○二年能把它穩住,沒有惡化的。那個時候百分之五的失業率是全國最高的,台南市變成失業率全國最高的城市,可以想像那時候的狀況有多糟。例如說流浪狗沒有人管理,台南市人口七十六萬多,農委會調查,流浪狗卻多達二萬五千多隻。現在我們努力的結果,包括認養、結紮等等各種努力,還不免不得已的安樂死,才降到二千多,流浪狗二萬多降到二千多,大進步了。就像失業率從五降到三點五,變成全國最低,是不簡單的。看看台灣,近二十年來,也就說一九九三年以後,沒有過這麼低的失業率。失業率高,所以台灣人當然很苦。從一九九三年爬升到二零零三年,阿扁二零零零年上任,繼續惡化,二零零三年才開始降到二零零八年上半年,二零零八年下半年卻又開始惡化,一下子現在又提高到五了。所以從二零零零年那時候看,雖然說上升後又下來,但是下來的底谷從來沒有低過於一九九五、九六、九七年那個時候,所以當然台灣人很苦,太多人找不到工作。如果說人定勝天,那為什麼會讓失業率這麼高呢?短期內可以降下來嗎?不可能的。真的沒有辦法嗎?當然有辦法。找神仙嗎?不對。找人嗎?不對。應該找有神仙智慧的人。什麼叫「有神仙智慧的人」?就是他掌握資訊,不騙自己,相信真實。不像十二月份明明失業率提高了,卻把它修正下來,修正一個月、二個月,就讓它過去。所以今天台灣的問題出在所有住在這邊的人無知,因為資訊不足。欺騙,明知道這個數字,但是不敢面對,騙自己、騙別人,這不是在指責誰,而說修身養性都是假的,拜神也是假的,因為他不拜真精神,不拜真理,不曉得他拜什麼?

放下屠刀 立地成佛

今年元宵節台南市南天府出了一個很奇怪的事情。南天府的關聖帝君降駕,指示祂的信徒,要用「添財」兩個字做對聯,來點祈福燈,點三官燈。每一年的對聯都是關聖帝君的什麼什麼,今年要求用添財,信徒問說:「為什麼用添財?」他說:「你們的市長是添財,就用你們市長的名字。」我忽然間飄起來了,怎麼用我的名字。他們就來問我跟關聖帝君有什麼特別因緣,怎麼用你的名字來當對聯,一定要請你點燈。我說很簡單,現在大家窮的要命,當然需要財呀!所以用添財兩個字,順便開開我的玩笑。那你們也當以為真嗎?關聖帝君的精神:「忠孝節義」。今天哪一個人忠?哪一個人孝?哪一個人進退有節?哪一個人行事有義?事實上這些都是做得到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為什麼?因為人的佛性只要一頓悟,一個決心,從此不偏不倚,堅毅不拔,持之以恆,日夜精進,絕對可以成佛、成道。人本來能夠當人就不容易,只要有認識,下決心,成佛也是可以做到的,何況只是添點財而已。

環保與愛

今天大家都再談環保,所以以環保來講。你要成立一個環保的城市,不只是照顧人的環境而已,也要考慮到其他生物,才是真環保。我們去參觀其他的城市,像日本,我曾經到仙台去,然後到鄉下形山縣,有一個鎮它是生產柿子,鳥很喜歡吃柿子,他們就有個為鳥保留柿子的傳說。今天我要問:台灣有哪一家農園、有哪一家果園,為動物想一想,柿子不要把它採光,留一些給動物、給鳥吃,有沒有?趕盡殺絕。人要吃水果,但自己少吃一顆,為鳥多留一顆,是做得到的,為什麼不做?大愛在哪裡?當人不懂愛大自然,問題是大地會反撲,你不尊重動物的生存權,不重視其他生物的環境,你破壞它,你跟它爭利,它會反撲。鳥不來,蟲就繁殖的快,所以今天想多採一點,捨不得留下幾顆給鳥吃,接著以後蟲多了,這些水果剛小小的時候就被蟲吃掉了,對不對?生物鏈嘛!自然嘛!

所以台南市在最近幾年,不只是救經濟,而要救人性。救人性就會救環境,救環境就是大愛。以前過年本來台南市民都是往城外跑的,平時為了工作不得已待在城裡,但是一放假,好像解放一樣,趕著趕快離開這個城市。既然靠那邊生存,必須在那邊生活,卻又不認同那邊,又希望趕快離開那邊。既然活在、生在台灣,卻認為台灣不好,想辦法要離開台灣。不是很奇怪嗎?如果說生存在城市,是為了生存不得已的,那不禁要問:我們為什麼要搞一個不得已的地方來住、弄一個不得已的城市來活,然後再討厭它、再想逃避它,為什麼?我們為什麼不在城市規劃的時候、建設的時候,就讓它平衡,讓它維持生態的自然。有花有草、有樹有果,就有鳥。有水就有魚,有魚就有鳥。環保做得好,人間就是天堂,就有大愛。現在,過年時,台南市人潮滿滿的,就是這個道理。

莫貪

為什麼我們不這樣做?我們為什麼這麼貪?明明這塊基地房子可以少蓋一點點,床舖可以買小一點,卻偏偏一定要弄那麼大的床舖,那麼大的房子,把所有的基地通通蓋滿水泥,不讓草生樹長,鳥當然不會來,當然沒有鳥語花香。人為什麼要貪成這個樣子?市政府規定說建蔽率只能百分之五十,百分之四十,卻有人透過議員來關說,來抗議,希望不要拆違建,議員在議什麼呢?所以有些當民代的,為民服務十分辛苦,但是你看,有多少人最後是妻離子散的。因為他平常不行公義,只為了偏見,為了選票、利益,卻去幫自私的人,在對抗大自然,對抗公共利益,所以當然他積了業障,雖然他很勤奮跑攤,日夜不休,表面上為公服務,其實公門他不在修行,他在造孽。原因出在哪裡?踏入公門不生則死,沒有回頭餘地的。只能選擇其一。不上天堂,一定下地獄,因為他動則影響太多的人,一個決策錯誤,影響那麼多人,一個決策正確,造福那麼多人,很公正的,天道雖無情,卻是大公大義。所以自助人助,人助天助。懷著信心,追求真理,萬一走錯了,趕快彌補,趕快懺悔,不是求原諒,而是求彌補,給自己更多的機會。所以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貪污是絕對不可以的,如果貪污的話趕快認罪,趕快做彌補,就這樣子。

我今天來,因為我是個政治人,騙不了自己的。叫我坐在這邊,不可能的事情。如果在這邊靜得下來,而且連續好幾天坐在這裡,還可以把公務處理的很好,我看這個人是神仙,他的軀體坐在這邊,他用他的靈魂去辦事。不然他是領公務員的薪水,地方有事情要找他,結果他卻潛入空門,在那邊修行逃避,那不是太好命了嗎?但是你們各位許多當老師的,現在不上課,可以呀,讓自己淨化一下,以後靈感更好,教書效率更高。但是當政治人就不可以,所以叫政治人去禪修的,似乎不瞭解政治人該做何事,恕我不客氣講。我曾經跟聖嚴法師答應三次,結果三次都沒辦法,行程來了我捨不得,還是沒去。最後再邀請我,我不要騙自己了,真的沒辦法答應。一答應就騙人,連續三次了,這是貪不得的。但問題是我在辦公室照樣可以修,老師給我的書,我通通看過。我今天講這些,人生追求什麼?沒有錯,一句話,人生追求什麼?追求靈魂以後完全的自由,所以到處都可以修。時間到了,是不是?阿彌陀佛。

許市長演講完畢,張尚德教授說:

許市長剛才的演講,科學、哲學、宗教、人文通通說到,時間不多,內容好完整。讓自己成為一個務實且融通在一起的哲學、科學理論和實行家,我在大學的時候就知道他有今天的成就,他從來不吹噓自己。今天他告訴我一件事:許市長做立法委員的時候,王永慶先生請所有的立法委員去,他卻沒有去,這就叫做風格。他今天談的宗教思想,和人應有的修為,也就是我們達摩書院要追求和實現的宗教思想。

謝謝許市長。

 

二00九年新春於達摩書院禪學共修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