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说南禅—景念南公怀瑾先生百年诞辰
(初稿)
张公尚德先生曾说:“南公怀瑾先生示现的是云门禅”。《碧岩录》中记载:僧问:“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谈?” 师云:“糊饼。”云门饼,甜蜜蜜:你到云门禅师那里去,他都供养你一块饼,管你老少贤愚,他都是一块饼。南公怀瑾先生定居七都镇后,他的饭桌成为太湖大学堂中心的中心,南公常说自己是“陪吃饭,陪聊天,陪笑脸”的“三陪老人”,但依然以慈悲、和善相对。正如南公的《聚散》一词“桌面圆圆,人也团圆,也无聚散,也无常。若心常相印,何处不周旋。但愿此情长久,哪里分地北天南,但愿此情长久,哪里分地北天南。”所以云门禅最难学。
其实学禅对人的存在本身来说,要想企及何尝是件易事?南公曾说1)“如果要真正讲禅学,一定要具有禅定的修养。禅定是禅宗求证的方法。由禅定的功夫而达到开悟,就叫做慧。因此禅定是定慧之学……禅宗以求证为主,它综合了儒、释、道三家的精华,摆脱宗教的形式,对人生命的根本问题—生从何处来,死向何处去,求得一个证果的答案。也就是解决宇宙本体的问题。解决的方法,从心理著手,也就是了心……了心就是要明了心之行为。禅宗就是要转化种种善恶的心理状态,以回到心性的本来面目。”
试问东西往圣先贤和历代禅宗祖师大德,哪个没有禅定,哪个没有了心,哪个不为了心而发大心呢? 南公之禅在超时间超空间的禅定中呈现心性的本来面目,南公的饭桌就是一国土,一宇宙,一道场。南禅的世间成就在某些方面甚至超越了历代禅宗祖师大德。所谓立功,立德,立言,不必在此文中多说了。但有一点我们忽略的,正如张公所说2) :“更重要的是,他是在怎样的一种心境下,处在什么样的时空中,来成就这些,这才是更重要的。总括的说,他的成就是:在平凡中做心安理得的事,以归到自己本来该有的寂净。在寂净中摄日常平凡的事,以展示自己应有的心安理得。”
南禅有如下不同历代禅门的展示特点:
首先,南禅的道场是一饭桌,是一禅堂,也是全世界,是宇宙的大禅堂。张公说:3)“禅门圣经维摩诘经说:处处是禅堂,时时是净土。因此也没有一个什么禅堂不禅堂。禅堂就是道场。什么是道场?维摩诘经又说:直心是道场。”4)“他用绝对的悲悯、牺牲、忍耐、奉献与智慧,超越了人类一个时代的:在荒谬中的说谎、说谎中的荒谬。”南禅的境界之大,之广,之深,就在此处,可见一斑。
南公用大手印中的大手印,展示给一切众生无上正等正觉的本来面目,引导一切众生契应无上正等正觉。以无我无私的愿力遮去一切存在的烦恼,又在背负一切存在的烦恼中展现无我无私的愿力。
南公的饭桌,张公的禅板,一为无量,无量为一;一毛端含宝王刹,微尘中转大法轮,不动本际含融十方。个人的烦恼与天下的事业相比,就不算烦恼;一己的解脱和拯救众生的愿力相比,便黯淡无光。寒冰最终还是水珠的本质;水只有融入海才成其宽广。无上大法就是追随往圣先贤的脚步,勇猛精进向前,与宇宙的大禅堂共存亡,最终也没有什么个存与亡,也就没有什么无上大法,因为本来如是。
发愿要追随南禅,不是为众生服务一句空话,一旦发愿,生生世世,只要存在,无非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样,我们才有了契应南禅的一点本钱,也是捷径。如此如此,也就自然上与诸佛菩萨同一慈力,下与六道众生同一悲仰。也不应有这样的念头,因为法尔如是。
其次,南禅要更耐得住磨,受的住人事物所有的煎熬。所谓的苦行和救赎只不过是修行中的一段插曲,极伟大确也平凡,即高明而道中庸,因此即高明而道超越。寒来暑往,秋收冬藏,成住坏空,聚散离合,缘起缘灭,常乐我净,慈悲喜舍一切都是禅的完美展示,一切都是华严境界。“真正的救赎,并不是厮杀后的胜利,而是能在苦难之中,找到生的力量和心得安宁。”—阿尔贝.加繆
张公说:“南师是包笋子;尚德是剥笋子,这不是反叛南老师。看到了南师全宇宙遍野的笋子,没有人剥,那会如何???释迦牟尼佛包笋子,弥勒菩萨剥笋子,将来也会像释迦牟尼佛一样,要做佛啊!为什么?是法平等,无有高下。南公怀瑾先生通天通地又超天超地,南老师徧知一切又超越一切,南老师……。他现在真没有半个学生也。留下的,只有:增上悲!”
南师一生的苦难,张师一生的苦难,唯此乃增上悲之甚也。
再次,南禅统摄所有古今中外人文精华文化,又超越所有见闻觉知。张公曾说:2)“究实说来,中国数千年来,各门各派精华文化的成就,其后,实由禅门文化吸收、融会发扬且贯通在一起了。所以说,这半个多世纪以来,最是具有理想的有心人,认为南怀瑾先生实为第一人。他既非如张之洞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也非胡适一帮的西化派。而是在认识和力行上,主张中西精华文化应融汇合在一起。” 又说:5)“说南老师的著作等身,那是事实,重要不再等身,而在他的每一本著作,都会令人读后徘徊深思无已。因为其每一言句,无不在精微玄奥中,透显着心佛众生本来具有的“平凡”;又在平凡中,蕴含着众生本来有的精微玄奥。“
结论:南禅是为未来开启新局的钥匙。南禅的伟大在于把这个世界的精华最后统摄在了“饭桌”上,“禅板”下,不可说中。而他最终的实现途径在此时空地域中必先要通过人文学术层面开始,这也就是张公的禅板--孤寒贫露的禅门延续,更相应着这个世界需要建立国际新秩序的大势,最终必将成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魂。
形而上的至真,至善,至美如何合理,合情,合义地落在形而下的真,善,美中?几千年风流千古的禅门文化到南禅之后又当如何展示延续?
道南书院。
道南书院正是张公尚德老师为了纪念汪道涵、南怀瑾、辜振甫三贤追求人类永久和平理想而创办。在文化传承上,张老师继承南怀瑾、方东美、殷海光等三圣师思想系统,因此主张中国哲学一定要现代化和世界化。可用逻辑经验论的分析方法,以存在主义做桥梁,透过康德再归向中国哲学,来会通中西思想。其中,特别重要的,是透过至高至深的唯识学和实修实证的禅门心法,来整合东西精华文化,找出人类未来思想上的共同出路,有助开创二十一世纪的太平盛世。
南公怀瑾先生曾对张老师说:文化铁路更重要。湖南湘潭道南书院的发展,正是要继承中国人文精华文化、发扬湖湘优良传统,从而与世界真善美文化接轨会合,以继承南禅的超志业,为中华民族、更为全人类建立起一条永久和平安乐的文化铁路。
张公的板子正是南禅的延续。
道南书院是文化铁路最基础的也是最坚实的一站。
创业维艰,守成不易。道法自然,法尔如是。而当南禅接棒的那一霎那,却也不是泪流满面,不只所云可以形容的。诸法空相但浩气长存,师门情谊唯天地共证。
张公说:“因为宇宙全体本来是在变化的矛盾中,得一致的统一;在一致的统一中,又起矛盾的变化,实践和矛盾、矛盾和实践的道理在此也。”了解了自己个人存在的意义,了解了书院存在的意义,就了解了初心和使命,留下的唯有在行愿中实践,在实践中行愿。
书院本以张公尚德先生的禅板为核心,向外铺陈,当展示第二层次的研究院;再往外铺陈,展示第三层次的学术讲座,国际会议,文化活动和国际究级人文精华课程;再往外铺称,展示第四层次的禅门小镇,国际优秀文化交流基地,中印精华文化走廊等等等等。层层叠叠,叠叠层层,最终回归书院核心。
书院本无需管理制度和工作计划。为对外起用,方便众生故,当在第二层次建立研究院时,建立相关平行的管理框架;到第三层次起,建立以各个项目为本的垂直管理架构,纵横交错,交错纵横,然万变不离其中,一而三,三而一,毕竟回向弥勒楼阁。
南公怀瑾先生说:1)“禅以佛学做基础,可是并不是佛教,它离开了宗教的形式,脱掉了宗教的外衣,也摆脱了神秘的观念。真正佛学的精华,与中华文化儒家、道家的精华融汇,抉其英,取其华,去其糟粕,脱颖而出,慧心独运而能风流千古的,便是禅宗。”
张公尚德先生说:“唯识是古典宫廷中的殿堂。禅,是在绝妙高空云彩中飞舞,层层叠叠,叠叠层层,聚散无常,无常聚散,万类无声无臭,寂静庄严,一切在其中又好像不在其中,打成一片。此之为高邈、飘然又无住也!”
犹记《金刚经》中须菩提闻说是经,深解义趣的涕泪悲泣;想起了张公听到南公说“所有往圣先贤在一个时代面临苦难之际,总是舍己为人,去救一个时代”时的泪流满面;难忘《地藏菩萨本愿经》中诸世界分身地藏菩萨,共复一形,见佛时的涕泪哀恋;在南公百年诞辰之际,道南书院振翼之时,
愿心心相应,南禅再现。
念念相随,薪火相传。
生生同愿,正法长住。
世世共行,道门永续。
参考文献:
1) 南怀瑾 《禅学讲座》
2) 张尚德 “国学大师南怀瑾先生的成就在哪里“
3) 张尚德 “什么是真正的禅堂?”
4) 张尚德 “关于吾师南公怀瑾的一生”
5) 张尚德 《禅与中国文化》
备注: 此一小文,仅为南师百年留一念想,文章本身并无学术价值,贻笑大方而已。
明年又是多事之秋,在书院振翼之际,发展之初,随性之作,随感而发。
忆念往昔种种,泪流满面,不只所云。
尚德讀後:
六四之前幾天,南老師派我去大陸作首次交流,我回到久別重逢的故鄉湘潭,帶了一些小本的《金剛經》,送給各方親朋戚友與領導,他們都把《金剛經》丟了。
第二年,上海華東師範大學馮契教授請我去上海,我公開作了兩次演講,講的內容都是佛法。上海蘇淵雷教授說:
「今天的演講會,是一大事因緣。」
會後,汪道涵先生忽然蒞臨會場賜教,我向他提議了六點,其中一點是趕快去華盛頓講和。
後來又應北京張岱年、任繼愈等大佬邀請交流,我報告的,還是佛法,題目是:
禪的超越性。
等等等等……
一年,去浙江溫州,臨時作了一次演講,演講完畢後念了「阿彌陀佛」。因著其時的熱情與理解,我建議在浙江大學成立「南懷瑾禪學研究所」。溫州的有關領導應允交涉。
我回頭向南老師報告,南老師說:
「不要成立南懷瑾禪學研究所,可以成立『二懷禪學研究所』。」也就是將南老師的禪學,與大禪師懷讓的禪文化成就,兩者結合在一起作研究。
我聽後為之一震,感想是:
「大哉!南老師也!」
因此我就希望在湖南湘潭成立二懷禪學研究所。
懷讓禪師者,六祖惠能大師嫡傳弟子也。祂在南嶽衡山、湘潭、湖南各地,建立起其時的禪門文化。湘潭還有祂建立的寺廟。從而湘潭(潭州)自盛唐以來,出現四十位以上的大禪師,真是人傑地靈、物華天寶也。
從此我便決心要恢復湘潭的禪門文化,便有道南書院的成立。去年十月一日,我在湘潭道南書院新禪堂,宣揚六祖惠能的禪學,美哉!聖哉!中國的文化鐵路正在各方面飛揚向前,中國特有高貴、深厚、沉潛、灑脫的禪門文化,必會再次光耀也!
蓋中國人文精華文化,儒釋道三家的天人合一,萬類互融,在唐朝的貞觀之治、清朝的康熙盛世,早已跟禪門文化的至真、至善、至美,融合在一起也。
張岱年先生有謂:
「儒家極高明而道中庸,禪極高明而道超越。」
儒家的隨心所欲不踰矩,至善以成聖;道家真人的逍遙遊,佛家法報化三身為一,遊戲三昧的成佛,實乃超越中的超越。
當今之世,全中國人民都在為建設南老師所要建設的人類文化鐵路而努力,必會完成,此中國夢之至也!!!
中國夢的實現,必能為人類的和平、安穩,與中華民族的真正復興,作空前偉大的貢獻。
長江後浪推前浪,薛亮及中國諸仁者道友,後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