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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與變化

                                                      阿维

  某天心血來潮,自己沒有做飯,而是點了一份外賣。送外賣的是一位年紀很輕的小夥子,大概因為是新來的不怎麼認識路,他送錯了地方。我怕他多走路不高興,就讓他在那邊先等著,然後自己去找他。等我終於找到他送的那個地方,本以為他會說些客氣的話,誰知他卻一臉不爽地埋怨道:“你是怎麼搞的,……”

  霎那間,我很想跟他“講講道理”,轉念卻又止住了。此刻只有不停地告訴自己:送外賣是很辛苦的,在他的認識中,他當然就是對的,是自己打亂了別人。(此處要坦白,我不是修養好,是在自我催眠。)目送他岔然離去,回想這幾天自己辦事所遇到的種種遭遇,突然想到尼采先生的一名言:“上帝已經死了。”我對自己說,看來上帝這回是徹底死了。以前看在錢的份上,至少還能假裝顧客是上帝,這個時代已經又發展到了新的階段,每個人從內心到眼珠,似乎都強烈地放射出兩個字——“自我”。不過,這也不難理解,因為80後、90後乃至00後的几代已經開始大規模地步入社會了,才不是什麼“聖人滿街走”,而是“皇帝公主滿街跑”吧。

  話說回來,既然“皇帝公主滿街跑”,那麼最缺的是什麼呢?是“僕人”。問題是,誰又願意心甘情願地作“僕人”呢?想升官發財的有,想名成立就的有,想成佛作祖的也有……可是,我們最親愛的“僕人”啊,您在哪里???

  話又說回來,一個老實本分的“僕人”,在任人踐踏中,依然能夠沒有抱怨,而盡心盡力地孜孜為善,服務大眾,那真是比當下即是還當下即是也!若不然,什麼四脈八輪,什麼明心見性……通通只是空話吧。

  最近常常遇到這樣一種天氣:頭頂分明是一輪大大的太陽,從天而降的卻是瓢潑大雨;前方是藍天白雲乃至金色的霞光,後面則為滾滾烏雲夾雜著隆隆地雷聲……有一天,我站在大樹下,頭頂的陽光伴著雨水從樹枝與樹葉的間隙芬然灑落,抬頭仰望著黑色、白色、藍色交織的天空,突然有一種無法言說的神妙之樂油然而生。此時想到古人的一首詩:“做天難做四月天,蠶要溫和麥要寒;出門望晴農望雨,採茶娘子望陰天”,不禁莞爾,我們實在是太小看老天了。

  進而,有一種認識兀地從心頭清晰地湧了出來:時代已然變了!在新一輪的時空條件下,東方與西方的文化絕不可能再固步自封了!狹隘的民族主義與權威思想只會導致滅亡。科學、哲學、宗教等等必將歷經新的融合,並在生命經驗的扎實基礎上重新建立。未來的修道者,特別是習禪之人,如果沒有深厚的科學,哲學以及宗教等方面的知識與修養,還只是一味抱著傳統的那一套,不求甚解,那已經無法配合現行的時間與空間了。(此中真是說來話長,每一個點都面臨著和發生著前所未有的變化。且玩笑地說一點,“世事悠悠,不如山丘”,當山丘都變成遊樂場了,還能和還要去哪里悠哉遊哉呢?!)

  不過,時代的變化本是時空運動的必然性,並不需要過多的感慨,而是需要人類自身辯證式地配合與發展。以前,有人說東方人重感性(或者說靈性),而西方人則重理性和邏輯;也有人說唯識學是印度傳來中國的,不符合中國人簡明的語言習慣,而禪宗則比較符合中國人的性格……從過去的歷史上看,這種種說法看似都有一定的依據;但現在要問的是:在全球一體化,人類、民族、國家、個人高度交流融合的今天,怎知東方人和西方人還會像過去那樣?怎知西方的理性不會在和東方的靈性之結合中長出新的果實?怎知東方的形而上不會在和西方科學與哲學的交融中形成一種新的普世性的思想文化乃至新的宗教?怎知……可以說,如果人類還會存在下去的話,這一切的發生與發展都是必然的!如果我們不能用新的眼光審視新的世界,用新的耳朵聆聽新的聲音,那只能歸於腐朽。至於說中國人不適合學唯識,就更不值得一辯了。自古以來,且不必說真正的大禪師,有太多位大學問家,大政治家,大醫生,乃至大藝術家都是深通唯識的。而認為禪宗簡明的,如果真正投入進去便會發現,禪門中的邏輯實在是窮盡了一切人類理性的極致而又超越之,那可不是用來開玩笑的。可以預見的是,在這樣一個時空中,以印度的唯識學統合古今中外的人文精華文化,結合當今科學的經驗性,哲學與宗教價值的普世性,禪門文化或者說道門文化是會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新的高度,在未來人類文明發展的道路中,它必將開出新的最璀璨的花朵。

  “人心不古,道德敗壞”,當類似的話語變成只是一種情緒的時候,那已經變得毫無意義了。沒有錯,這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壞就壞在現代缺乏人文規範的科技文明把人類一切甚深層次的煩惱都集體激發了出來,一切一切都是那麼“赤裸裸”的無所遁形,不得安寧;也沒有錯,這就是一個最好的時代,好也好在這種種煩惱之“肥料”夠多夠精彩,一切都是那麼一股腦兒敞開地“泥沙俱下”,沒有半點逃避的空間與緩衝的時間。災難便是機會,腐朽中蘊藏了多少神奇。不過,不管你準備好了沒有,或者只是把它把當成一場惡夢,亦或把它視為一種遊戲,緊要關頭,還是不妨多念念南公懷瑾先生的一首詩:“遊戲何妨幻亦真,莫將魔佛強疏親。心源自有靈珠在,洗盡人間萬斛塵。”乃至一時找不到“心源靈珠”也沒有關係,好好地徹底地把魔看個清楚,摸個明白,離真正瞭解自己也就不遠了。

 

尚德讀後: 

唐太宗貞觀之治,實因其時文治武功鼎盛,特別是文的這方面,不僅是詩文一時,而且有唐玄奘帶動著唯識學的新創發展,所以唐太宗對祂讚佩之至。這一時代的文風和大哉氣象,一直流傳,影響到現在。

到了清朝,雍正皇帝更親自領禪且在學問上指導廟子住持和其它領域,乃有了乾隆時代四庫全書的出現。

現在中國正百花齊放,不只是要恢復唐朝以來的唯識學精華文化,而且要重整中國人文精華,並與人類整個人文精華會合在一起。這一大哉偉哉中國人文精神文明的復興,正在發軔,且會成功的。這就叫做:

為萬世開太平

二零一六年六月三日

於湘潭道南書院